札刺亦儿·忽拓是北疆草原上出名的匈奴人,他四十岁带领了部落依附着雍帝国变得强盛,他在各州和草原里行商,把中原的丝绸漆料丹砂等带到草原,有次他带回一个蜻蜓眼琉璃珠,点了烛火在毡包里靠近它,众人全都安静下来,屏息凝望。

    那珠玑在光影下渲染开来,明暗交汇时透出淡淡的金色,札刺亦儿·忽拓将烛火吹灭,那光晕顿时放大数十倍,众人眼里也唯有这抹光亮,他们惊喜的互相对视,黝黑的脸上都是喜悦。

    忽拓兴奋,他把羊奶酒一饮而尽,大步走出毡包,他要把珍宝卖给草原上的氏族,换取过冬所需的牛羊马匹。

    他在草原上驰骋,挥舞双臂呼哨一声,草原上未驯化的野马跟他一同嘶鸣,他盘弓对着湛蓝天空上的雄鹰,大喊:

    “躲好了。”

    箭镞破风杀去,没能射下越飞越高的鹰,那鹰发出惊空遏云的唳声,在高空盘桓,似乎在嘲笑不知所谓的猎人。

    忽拓战意大增,他驭马朝鹰飞翔的方向跑去,突然看见来时之路,青绿草原上点点的毡包光火冲天,一群强悍的骑兵围绕着他的部族欢呼雀跃,风将空气中的烟火血腥味刮了过来,他抽出弯刀,不敢置信的往家里跑,待近到看见骑兵的容貌时,他不敢相信地愣在了当场。

    眼前的敌人让他心生怯意,这是草原上最强大的骑兵,强大到雍帝国也要退让三分,步兵在草原开疆拓土的野心止步于匈奴骑兵的马下。可他们苟利所在,不耻礼仪,和雍朝人一向亲近的匈奴人忽拓也不喜他们。

    他们包围住毡包,欢悦于烧焦的尸骨,像是在篝火旁取暖,等待架子上的牛羊烤熟。他们手舞足蹈,欣赏他们所谓的暴力美学。

    直到他们发现了呆滞在山谷上的忽拓,匈奴骑兵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隆隆的蹄声立刻朝忽拓奔来,他们兴奋的尖叫呼吼,围捕最后的猎物。

    忽拓将头埋在鬃毛里躲避箭羽,他的马没有鞍和蹬,不能持着弯刀在马上进攻敌人。他只能死死牵着缰绳,任凭坐骑带他逃生。

    屈辱的泪水在他眼眶外流淌,淹没在牲畜的毛发气息里,他直不起腰杆抬不了头。忽拓身下的坐骑还在追赶雄鹰,那马嘶鸣一声,朝鹰飞翔的方向奔去,忘我到早已无视追逐的敌人。

    鹰将马领到了一处绝境,他们眼前是湍急的深海,两边是被侵蚀得寒光凛凛的绝壁,马在此处止步徘徊,忽拓睁开眼,他知道这里是渡翰海峡的崖底,可是怎么会是这样?

    崖上嘶喊声杀伐声响彻云霄,战鼓雷雷人叫马鸣,鲜血顺着光滑的石壁流进海里,天似乎为了应景也昏暗下来,血液随江河归于海里,潮起潮落,红色被蓝色包容,慢慢沉寂,忽拓知道它们最后会变成什么色。

    他的耳畔是厮杀声,他的身后已经没人追赶他,忽拓的马突然暴跳,将他毫不留情的甩下马背,忽拓手里握着发光的琉璃珠,不知道它要做什么。

    鹰飞走了,朝海那边腾飞而去,草原上的马限于困拘,它在岸边不停踱步,觉得自己不再自由,它悲愤嘶鸣一声,一往无前的往海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