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业坊,太常少卿韩咸的府邸,一处两出三进的住宅。

    韩咸入神都不久,亲朋故交不多,情面来往甚少,家中一向清净,除了家人亲眷,管事童仆、丫鬟仆妇总计不到二十人,勉强不算拥挤。

    他并非没有钱帛,昔年走私茶马道,赚下的钱帛不在少数,在神都的第一个职位又是太仆寺卿,即便不动手脚,只是常例就极为丰厚,家资愈富足,只是神都房产购置艰难,地段好的,又都在权贵手中,地段稍差些的,都是只租不卖,韩咸这处住宅都是租来的,令他颇感憋屈。

    韩咸引以为耻的事情,在无形之中,却给权忠等人设置了障碍,下人来来去去就那十几个,彼此之间都是熟识的,主人的身边人也都相对固定,想要混入这座宅邸,竟然比混入深宫还要艰难几分。

    观察了许久,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最终还是沙吒术亲自上阵,装扮成地痞流氓状,胁迫韩咸府上外出采买的厨子,声称要入府行窃,要求厨子带他入府,若是敢暴露他,便揭他是同伙,那厨子胆小怕事,也就顺从下来,只是一再乞求莫要盗窃太过贵重的东西。

    沙吒术却不肯应下,很有技巧的将他殴打一顿,既让他剧痛,又不留伤痕,“你这夯货,咱们干三只手营生的,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丢祖师爷脸面的承诺,碰到什么拿什么,真拿到不该拿的东西,也是你命贱”

    厨子听了这一番话,如丧考妣,刻意采买了一些沉重的大件食材,与沙吒术一同搬运,从府邸的后门进入,直达厨房。

    后门的门房见惯了厨子采买,随口问了一句这人是谁,厨子只道是菜市的帮工,因他采买量巨大,跟来帮忙的。

    沙吒术恰到好处地露出憨厚笑容,搬着堆到鼻尖的菜筐,吭哧吭哧行走,很是吃苦耐劳的模样。

    门房懒洋洋地追了一句,“手脚干净些,搬完就快些走”

    沙吒术进了门,将菜筐放在后厨,拍了那厨子后脑勺一记,转头就走,厨子被打了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栽进炉灶里,很是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远去,这人大大咧咧,很不精细,连府中路线都不问两句就动手,怕是要祸事,老实巴交的厨子心惊肉跳,思量了许久,在吃食中下毒的想法只是一闪,他是不敢的,怕只有先逃了出去一条路好走。

    沙吒术利索的在府中绿植和小径中穿梭,听闻人声,便迅转弯改道躲避,他早已将韩咸这座府邸的构造记得一清二楚。

    悄无声息来到书房外,在一棵大榕树遮蔽的角落缩成一团,伸长了耳朵,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河内殿下已经得了御史台的行文,葛绘给刘思礼定了过失渎职的罪过,不痛不痒,只待秋官衙门核准,便要将他释放,你必须在此之前设法寻到刘思礼的过失,令河内殿下可以将他从御史台提到秋官衙门”一个声音急得火上房,声音高亢尖锐,语如同爆豆。

    “我又何尝不知时间紧迫?然而事态有变,葛绘既是有意轻易释放刘思礼,我与河内王先前的猜测,许是有差池,刘思礼未必有预想的如此重要”另一个声音要低沉稳重一些。

    “你糊涂了,河内殿下的主要目的,乃是令权策与庐陵王之间生出嫌隙,只要刘思礼是从御史台转移到秋官衙门,河内殿下自有办法令庐陵王难受,届时,权策想要撇清,便不是那么容易的,至于刘思礼重要与否,不抓在手,又怎能判断分明?”那尖锐嗓音很是恼火,连礼节都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