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支祁重重哼了一声,道:“我原本也安于身命,所以在淮井中困顿千年不出。但被邓坤道兄一语惊醒,天道也可逆之!眼前的通臂猿猴便是明证!既然袁洪兄弟能脱出杀劫,我无支祁如何便不能为?此刻我已想通,我命由我不由天。”

    说到激昂处,将手中木棍随手往下一柱,一万五千斤重的棍子将地面击出一个深达数尺的裂痕,高声道:“莫说来一个勾陈,便是玉帝亲至,也不得把我劝服,乖乖回到那淮井去做那缩头乌龟。说不得,要论拳头的话,我也不惧,便舍了此身,和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此话掷地有声,后面三大妖王和袁洪候聪等人皆是唯恐天下不乱之徒,大声击节叫好,十万小妖齐声呐喊以助其威,声势浩大。

    邓坤见无支祁的话说得太亢,深恐他恼了陆压,陆压为何而来尚不得而知,但至少现在是友非敌,倒是不可平白将这一大助力得罪了,抢上前说道:“陆压道长,你是前辈高人,我等素来敬仰。眼下只需道长出个章程,还无支祁道友一个自由身,其余之事都听道长吩咐。”

    陆压轻轻摆手,眼睛看着无支祁,笑道:“道友要与天斗,贫道也不敢阻拦。但不知道友欲作匹夫之斗,还是智者之斗?”

    无支祁不解道:“何为匹夫之斗,和为智者之斗?”

    陆压道:“若是匹夫之斗,道友可合此十万妖众之力,以人数之利,将勾陈帝君连同这数万天兵天将尽数坏在此间。”此言一出,不但雷震子吓得面无人色,连邓坤也是一惊,却听陆压娓娓续道:“只是这一来,免不了天庭震怒,倾力来攻。”

    无支祁怒道:“他来便来,大不了玉石俱焚,也叫他讨不了好去!”

    陆压摇头道:“不然。玉帝是三界之主,手下兵将何止百万?倘若两下交战,涂炭生灵且不说,单这十万妖众,又能存得几人?”

    无支祁闻言,沉吟不语。邓坤见陆压胸有成竹的神情,知他必有计较,当下道:“不知那智者之斗又是如何。只要可行,我等岂有不听吩咐之理?”陆压笑道:“贫道也曾窥探天机。无支祁道友不能久存尘世,确是天数所定。玉帝要擒拿道友,也是应了天数。要解此局,只需无支祁道友不复存于世间,便可相安无事。”

    无支祁顿时色变,双眼如要喷出火来,正要开口。陆压先一步将头转向邓坤,与邓坤四目交投,口中吟道:“身在名先,名在身后;见山非山,见水非水。”

    邓坤目光接触到陆压深邃如海的眸子,心里咯噔一声,登时大悟,拊掌大笑道:“正是!正是!无支祁不可存于世间,正是天数!”

    无支祁惊怒交集,伸手抓住邓坤手臂,急道:“邓……道兄,你怎么也说这话?”

    邓坤笑道:“道友莫急。天数只要无支祁不存,赤尻马猴却不然。”

    无支祁也是绝顶聪颖之人,只不过事关自身性命,不免关心则乱,现下听了邓坤之言,猛地醒悟,也仰天大笑道:“有理,有理!”微一沉吟,道:“我本是猢狲之相,便以猢为姓,去了兽旁,以后就唤作胡支祁罢!自此以后,世上再无无支祁,有的只是赤尻马猴胡支祁了!”说罢哈哈大笑。

    邓坤本来微笑看着无支祁,此时突然想起一事,脸上笑容一窒,忙把无支祁拉到一边,低声道:“道友,你真要用此名?须知胡为古月,古者,老也;月者,阴也,老阴不能化育,此名怕是有些不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