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下定决心似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陈姨,我知道你醒了,也知道你前两日便已经恢复了。”顿了顿,她双手紧握又松开,“或者说,你从一开始便没疯,对吧?”

    在她一开口时,床上的人便忍不住眼睫微颤,说道最后她更是猛地一颤,像是吓到了。

    说完那句,戚七纵没有再多说,而是静静地等着床上人的反应。

    良久,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陈芸可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不再呆愣无神,而是有着一股饱经沧桑的疲惫。

    她微微侧过头,看着坐在床边的戚七纵,眼神似怀念似憎恨的,像是透着她看什么人似的。

    “年幼时,我真的很喜欢戚月姐姐,她爱打抱不平,爱仗义疏财,从小到大,只要有人欺负我,为我出头的永远是她。年少时,只要看着她的背影,我便觉得无比安心。我有时候会很羡慕,戚月姐姐家世又好,武功又好,样貌又好,还是个如此善良的人,所有人都喜欢她。我也很喜欢,喜欢到始终把她当成我至亲之人。”

    她顿了一下,把视线从戚七纵身上收回。

    “直到我喜欢上一个人。这个故事有个非常美妙的开端,却有个非常烂俗的结局……”

    在她时高时低的叙述里,戚七纵听到了一个很遗憾但又很狗血的故事。

    闺阁少女在自己如花的年纪里很自然的喜欢上了有才气的穷酸书生,但书生却喜欢人群中光芒万丈的巾帼。一边是自己心悦之人,一边是自己亲近之人,少女心思柔软,初时觉得自己能够抛掉不名一文的爱情,只守护着那个一直守护自己的人便好。

    但人心异变,亲眼看着心悦之人与他人走在一起过着自己幻想的生活,单纯的羡慕之心日益生出嫉妒之火。不想看自己变成自己讨厌的人,少女于是狠心嫁给了当时上门提亲之人,借世人对女子的规训把自己困在深闺,从此不听不看不问。

    “那,陈姨那个时候怎么突然约母亲见面?”

    “徐恒是个很谨慎的人,那天我不知为何心生烦扰迟迟无法入睡,便独自一人往书房去。正要进去,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争执声,一个自然是我以为宿在书房的徐恒,一个是个陌生的男子。我初时并不感兴趣,只想赶快离去,却听见那个陌生男子提到了陈士昭的名字。我吓了一跳,心里疑窦丛生。”

    “因为那个人,所以你偷偷进去了?”

    “是啊,没想到已经过去几年,当时的我仅仅听见这个名字便无法控制自己。我悄无声息地的溜进去,躲在书房邻着小竹林的那扇窗子下,徐恒正低声的劝人小声些,态度颇为低声下气。然后那人又提到镇北军和燕军……我现在都还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刚听到时只想马上逃走的心情。那件事,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不是我这样的人有勇气听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