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掌心里那个牙印已经开始发紫,但早就不疼了。

    上次赵白河也在他肩膀上咬出了一溜印子,紧接着的那段时间,他每次早上七点按时起来洗漱的时候,都会像做什么实验记录一样扯开衣服的领口观察一下。皮下的淤血逐渐被吸收,由紫红一步步变为浅褐、淡黄……

    九天,那些一开始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怖的痕迹在九天之后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时间短到连夏季的雨都没来得及酝酿出一场。

    他年轻的身躯恢复力很强,这次这个,又能坚持多久?

    也就在这一刻,周檐彻底明白过来,他每次来吃这种席,想在自己表哥身上寻求的,并非那点性爱的快感,而是时间。

    刚刚好像确实是疾风暴雨地做了一次爱,炽烈到现在回想起来都仍肉颤心惊,却也仅仅只有不到半个小时而已。

    以往他们正儿八经出去开钟点房,虽然大部分情况也待不满那四个小时,虽然也同样是不交心地做爱,但好歹能有比这次稍微多一些的共处时长。

    周檐从不否认,自己对于这个半生不熟的表哥,确实是有那么一些依恋的。

    ——

    六年前,周檐刚到乡下常住之后,过了一段有些搞不懂的生活。

    被小镇上的社会青年追在后头讥笑是神经病,只是其中的片鳞半爪。

    他什么也不懂。不懂这里人人都讲得烂熟的方言是什么意思,独自艰涩别扭地说着普通话,连学校老师上课在讲些什么都不知道;

    不懂土灶要怎么升起火来加热上一顿的剩饭,被火钳子烫到了又该怎么办。

    也不懂妈妈发起疯来,不吃不喝,哭着喊着对他拳打脚踢的时候要如何安慰。

    赵白河来的时候,情况会变得稍微好一些。

    那年的春节,大年初二的中午,赵白河两手提了满满当当的饼干和糖果,隔了老远就扯开嗓子喊着“外婆!外婆!”直直冲进了老屋。放下东西之后,还居高临下地拍着周檐的肩膀,笑眯眯道:“啊哟,这不是小表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