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尽染一一引见了成堃和白衣雪。成堃是殿前都指挥使司的一名诸班都虞候,从临安城中连夜急匆匆赶来。殿前都指挥使司诸班都虞候的职位,在殿前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明化砺、副都指挥使端木克弥和都虞候牟汉槎之下,而在荣骧等禁军首领之上。

    成堃落座后环顾屋内,说道:“先生如此清寒,成某心中难安,太后她老人家倘若知晓了,定然怪责小人办事怠惰。先生,我回到临安之后,便差人来将这里……”

    百里尽染淡淡一笑,插口说道:“山野之人早已清静惯了,虞候不必自责,也无须费事。”顿了一顿,问道:“虞候匆忙赶来,不知有何事相告?”

    成堃扭头瞧了一眼白衣雪,面露难色,说道:“这个……”

    白衣雪笑道:“我晚上酒喝多了,身上烦躁得紧,正想出去透透气。”说罢举步出了石屋。山中夜晚的空气清冷,冷风一吹,白衣雪酒意全无,便在屋外踱起步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只听木门“吱呀”一声,百里尽染和成堃走了出来。成堃高声道:“白兄弟,我尚有公务在身,这便告辞了。日后白兄弟到了临安,由成某做东,好好叙叙话。”

    白衣雪心想:“成堃来得匆忙,也走得匆忙,想必临安发生了什么大事。”拱手道:“虞候客气了,一路小心赶路。”

    二人送走了成堃,回到屋内,百里尽染怔怔地坐在木床之上,面容冷峻,眉头深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洒脱疏宕。白衣雪见了,心下不免惴惴,想必成堃定是从临安城,捎来了什么重大的讯息,心下虽是疑惑,一时却也不敢开口相询,打断了百里尽染的思绪。

    一老一少无言对坐良久,百里尽染忽道:“雪儿,我明日去一趟临安。”

    白衣雪颇感惊讶,道:“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前辈还要赶往临安,是……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百里尽染轻轻叹了口气,道:“太后本患有多年的目疾,前些日子,官家请来清虚庵的皇甫坦真人,替她治好了一只眼睛。官家为此十分高兴,重重赏赐了皇甫坦。官家想着太后的眼睛好了,还能再多享几年清福,可是……今岁入冬以来,太后的精神越来越差了,官家忧心如焚,一连多日没有视朝,敕令辅弼之臣祈祷于天地、社稷和宗庙,并下旨减免各地的租税,恩赦天下,就怕……就怕……太后她老人家熬不过……这个年关……”顿了顿,又道:“官家连日辍朝,无心理政,而成堃行色匆匆,巴巴地赶到宝山,告知这个讯息,我担心……”

    白衣雪吃了一惊,道:“前辈担心太后……她老人家真的大限已到?”

    百里尽染缓缓点了点头,脸色黯然,道:“太后毕竟是上了春秋的人,就算是小病小灾的,也保不齐……保不齐……唉,我终是放心不下,还是去一趟临安为好,正好也为她拜寿。”

    白衣雪道:“好,我陪你一起去。”心想:“翎儿对太后十分孝顺,如今太后的身子骨越来越差,想必翎儿也担心不已。”

    百里尽染一摆手,说道:“雪儿,此地距临安有百余里,你身子尚未康愈,经不起这一路上的仆仆风尘,还是在此安心静养。我快去快回,少则一两日,多则三五日,也就回来了。”

    白衣雪一听急了,说道:“据我所知,西域三绝都在临安城中,他们均非善辈,决计不会善罢甘休,还是我陪你一起去,路上也好多个照应……”